李清江从少年起就常常独自在外，父母倒是习惯了。这回他走得比较远，父母念叨了一会儿，倒也就过去了。家里最不习惯的就是百合了。她平日话就少，现在又更少了。李母总觉得儿媳妇情绪不佳，好像有什么心事。这天，她忍不住问：“百合，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？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我们呀。”百合摇摇头：“妈，我没什么心事。”
这也许是百合无心的谎。其实她有心事，她的心很苦。这种苦只有她自己了解。她不想说出来，也不知道怎么说。
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，她的心绪慢慢地平复。这几天，仿佛是苦去甘来一般，百合终于确定自己是怀孕了。肚子里有孩子，仿佛丈夫回到了身边，等婆婆一人在家的时候，她便把喜事告诉了婆婆。
李母欣喜万状：“菩萨保佑呀，菩萨保佑！”接着，她开始叮嘱儿媳：这个不能做，那个不能干，“百合呀，第一胎贵气，要很小心的。”百合要去提水，李母连忙过去拦着：“这些事你放着，妈来做。”百合为难，李母说：“孩子，你记住了，对爸妈来说你可不单单是媳妇，你也是女儿。爸妈心疼你！”百合动容地看着李母，点着头。
傍晚，李父一回来，李母就迫不及待地把百合有喜的事告诉了丈夫。李父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大菊，“好哇，太好了！老天有眼，希望是个儿子！”又说：“等阿江来信后，马上给他回信报喜，他不定有多高兴呢！”
李清江从厦门港上船，在海上颠簸了七天，在广州上岸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黄包车，他坐下来，松了一口气。举目四望，人生地不熟，不过他并不害怕，毕竟他年轻。拉车的是一位中年车夫，体格健壮，肤色深棕。额头余汗未干。他问去哪儿，李清江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，身上盘缠不多，便说就去一家便宜些的旅馆。
石铺的地面凹凸不平，车颠簸着，过了一条又一条店铺错落的巷弄。边上不时看到有抬轿子的，上面坐着绅士、贵妇人，甚至外国兵！李清江见一个洋人抽着雪茄，坐着轿子招摇过市，心里哼了一句，嘴上呸了一声。
车夫将李清江送到了一家叫天河旅舍的旅馆，说这里往西去不远就是热闹的西关。李清江付了钱，想到自己的下一站，便问车夫从广州到云南要怎么去。车夫一听直摇头，说：“云南那太远了！江倒是连得上，有没有船到就不好说了。云南广西那边不是有南盘江北盘江吗，很险哪，船过不去的。再说了，现在听说这一路都在打仗，一打仗，山里江上强盗就多，你还是先在这儿避避风头再盘算。”
李清江说：“我有朋友去了呀。”车夫还是摇头：“那他兴许是跟着大队骑马坐车绕远路过去的吧。反正我看你这样打单真的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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